為了做一件想做的事情,必須要做很多你不想做的事情。
對我來說,寫session plan,應該是這其中一件很不想做的事情。
讀戲劇治療的整個過程,沒有人教過我寫session plan。
也沒有一個督導教我寫session plan。
他們說,session plan 是CBT作法,不是戲劇治療的工作方法。
老師們主張,你可以有一個大方向、治療目標、合適的介入手法,但同時保持彈性,因為戲劇治療的精華正在於隨機應變,從自發性與即興中找到新的契機。
戲劇治療是團體心理治療的一種,不是團體訓練活動,著重當下的互動。
有一個督導還曾跟我說,
佛洛依德見個案前,會寫session plan嗎?不會吧?
Yalom在團體治療前,會寫session plan,說明開頭十五分鐘做什麼,中間半個小時談什麼,結尾要下什麼結論嗎?不會吧?
受這樣的老師、這樣的氛圍影響,我做戲劇治療小組,真是遵循團體心理治療的方法,而較少預設訓練的元素。
但在香港,十間有八間新合作的機構要求我寫session plan。
雖然有點為難,但我心裡是明白的,他們也想知道我會做什麼。
畢竟,大家對戲劇治療還都是一知半解。
入鄉隨俗,回到香港,我開始學寫session plan。
但,每次寫完,心裡難受…
因為,我跟著這個session plan做的機會,大概是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
你告訴我孩子有過動症,過動症的孩子也有很多種呀!喜歡的東西又不一樣。
你告訴我病人有精神分裂,精神分裂也有很多種呀!喜歡的東西又不一樣。
真正看到他們,我比較能設計適合他們的活動。
逐漸認識他們,我才能知道哪些介入手法對他們有用。
更明白他們,我愈能聽懂他們真正的內在聲音。
隨著他們互動,我們一步一步走進去。
跟隨他們的步伐,不走太急,也,不走太慢。
我視他們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獨立個體,相信要為他們每一個找到適合的治療語言。
這一切,早在開初又如何能全都知道,全都寫得下來?
如果我知,倒不如去算命還比較簡單一點。
同一間學校,同一個年級,同學的需要理應非常接近。
但是,
有一組特別喜愛唱歌,所以即興創作中,我常常安排有音樂原素的創作。
另一組愛看小說,所以我們常常利用虛構人物創作故事。
還有一組說話能力特別弱,所以我們常常做默劇。
這其中,換了手法,就不對了。
同樣是戒毒中心的少女。
以為就可以用同一個session plan?
想得美!
有一組準備好面對自己的恐懼,正視生命對她的不公允。
另一組還在自我欺騙,想要逃避現實。
如此不同的兩組少女,你可以用同一個session plan嗎?
是我要配合他們,不是他們配合我。
發現他們,接近他們、聆聽他們。不就是整個過程嗎?
我如何能一早就全都寫好下來?
遺背良心呀。
幸或不幸。
叫我交session plan的社工,也沒有拿我的session plan很認真看待。
又或者,大家都只是向上交一份功課。
所以,
最難過的,不也就是浪費一點時間而已。
而且,我很幸運。
請我回去再辦小組的機構,沒有一間會在第二次時再叫我交session plan的。
真要謝謝這些社工、老師的理解、包容和信任。
而且,我總是遇到這些好人。
生命真好。
姐姐,隨機應教到因材施教是很重要!為了交功課而做功課,就出了很多呆子。若你問他們甚麽是生命?如何珍惜生命?我相信他們也未必能回答這問題。
回覆刪除所以我信任你,永遠支持你!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