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日

弱勢治療師

跟另一位治療師聊天。
她說,她比較享受督導或教學,比較不喜歡做治療。
我說,我比較享受做治療,比較不喜歡督導或教學。

我問她為什麼。
她問我為什麼。

她說治療的壓力好大,好像一定要醫好,但做督導或教學可以一起研究。
我的感覺卻完全相反。
我說,督導教學,好像我一定要比學生厲害好多,但做治療則有共同進退的感覺。

真有趣。

我是一個很怕錯、很怕做得不好、很怕得罪人的人。
但是,我在讀心理治療的過程,學習著把這些都慢慢放下。
當我在做心理治療時,我是最不怕錯、最不怕做得不好、最不怕得罪人的。
因為,
我看見過很多厲害的治療師,用心愛著個案,解讀錯了,也沒有什麼丟臉的。
因為目睹很多偉大治療師,對自己的錯誤那麼坦然,也就真正體現了,錯,就是人生的一部份。

我是從模仿中,學著豁出去的。

當治療師時,因為抱著幫到個案的心,我是最不怕自己出錯的。錯了就認,認了就用。
一路走來。竟發現這個一直犯錯,一直接受自己犯錯的這一招,竟然成為我作治療中很為重要的一個工具。

因為我在活生生的示範著──錯了又如何?
很多在生活中卡住的個案,看著我的坦言,自己也慢慢豁了出去,在生活中愈來能接受冒險、犯錯、失望、失控….
這,才是生命碰撞生命的意義吧?

又有另一些個案,因為一直遇見那些很厲害的治療師,什麼都說中了、什麼都說對了。貌似臣服,實質暗生了自卑,覺得治療師永遠是對的,而他自己則永遠是錯的,氣力與意志都被磨蝕掉,怎麼也走不出藩籬。反而是來了我這邊,因為我不以強勢壓倒他們,錯了也不自圓其說。他們的活力反而出來了,他們也更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又有另一些個案,因為我猜錯了一些事,他們反而有了機會大聲的更正我。
而我好像很少因為這樣而覺得自己做不好。
反而,總是由衷地讚揚她們為自己說話的能力。這樣的讚美建築成安全的平台,讓其他人也更能不傷害他人,又不自覺被傷害地為自己發聲。
開始是我的錯,後來就回到他們自己如何面對生命中的各種污點。

一路走來,這一招實在太好用了。有時反而就刻意說些不太對的話,讓他們為自己站起來。


但教書不行。

我好像還未遇見過一個教師,是屢屢犯錯,卻又坦言面對的。
當治療師,我可以身教一些做人做得更為快樂與放鬆的行為,但當教師彷彿就要教知識與道理,總是要以語言艷壓群芳。
教書的,好像要演強勢那個。但強勢角色,我常常演不好。
我常常是靠自己的不夠好來讓個案看見自己的好。
把自己放得那麼低,我不時嘲笑自己是「無用之用」。

不過,我有位很要好的同學說:「你是真正的強,才能那麼包容著自己的弱。」

忽地覺得自己是個太極高手:以柔制剛、以弱制強、以靜制動、以陰勝陽,以虛御實….

哈哈哈哈。

作為一個弱勢治療師,我常常跟第一次來見我的個案說,如果你想要教誨、要訓話、要跟著我指的某條路走,請找別人吧。我想做也做不會。

我很微小,

可以做的,只是慢慢地讓你,更愛自己、更有能力自己看破、更可以自己找尋幸福、更接納自己的不完美。

我沒有必勝的秘技,我可能會做到,只是因為,我也在一天一點地,學習著更愛自己、更有能力自己看破、更可以自己找尋幸福、更接納自己的不完美。

2011年10月23日

最緊要好玩

一位把女兒教養得非常出色的朋友說,很想替女兒找一間playgroup:
「不問什麼學習目標,不提什麼多元智能,不說什麼感覺統合,不看大小肌肉訓練,沒有兩文三語,只問好不好玩?」

真的說到我心坎裡去。我常常覺得,好玩本身就有齊了所有要有的東西了。

台灣親職工作者王理書說:「認知教育不是零至七歲孩子的基礎需求,是父母基於菁英理念而想給予的。若讓認知教育取代了日常生活的基礎…孩子缺乏自發起動的意志..會壞了生活中的自然學習的好胃口,…亦會讓孩子逐漸失去自然敞開的好奇心。」

最重要,是學習與成長本來是自然、好玩而整合的。但在這些講求訓練的遊戲團體裡,卻變成了過多的調味料。

其實,我女兒還太小,暫未被這個煩惱逼埋身。
我之所以有感受,是因為自己辦戲劇治療團體時,有時也會遇著這些難題。


戲劇,本來就是一門最綜合的藝術。
當一個人要進入戲劇活動,必然同時間在開發觀察力、專注力、創造力、想像力、溝通能力、合作能力、處理情緒的能力、支配身體的能力、同理的能力、表達的能力…
當真正進入戲劇時,所有這些東西都會被運用,然後全身會有一種興奮的感覺。於是,即使個案有時流了很多眼淚,她仍會說來我的戲劇治療很好玩。我相信,那是因為,在這裡,一個人的各種感觀能被全然使用,亦被全然接納。

有時有些機構會想要把其中一項能力定為主力教授或處埋的重點。
但我發現,要這樣做的時候,不時會有礙手礙腳的感覺。

戲劇治療有別於其他藉著戲劇活動作治療的地方是,前者相信只要帶著治療師的本質去做戲劇,療癒便會產生。後者則是以戲劇作為治療的工具。

英國戲劇治療師phil Jones寫:「戲劇治療並不是加入了一些戲劇活動的心理治療或者行為治療課程。戲劇治療並不為治療服務,戲劇歷程本身就包含了治療。」

常常,我的參加者在戲劇治療中拿到力量繼續走下去,可能是快樂、可能是肯定、可能是被明白、可能是被支持。那不是教導,那是在戲劇中的感悟,那是無法言傳的相知。
我常常想,好玩的事情都是如此。

尤其是,我常面對的個案,都是不容易快樂起來的──抑鬱症病人、癌症病患、精神分裂個案、學習障礙兒童、吸毒者、家暴個案等….
對他們來說,讓他們能與人切實的連接,並且如孩子般開懷大笑,便是最重要的治療。

早期,有心理學家認為,心理健康是要有工作的能力。
後來有心理學家補充,還要有愛的能力才算心理健康。
戲劇治療師認為,還要再加一個--有玩的能力,才算健康。

能玩,才會自己快樂。
我將在伊利沙伯醫院癌症病人中心開的戲劇治療小組,索性定名為「大人都要玩」。
我常常希望自己可以像現在13個月大的女兒一樣。遇到不開心時能大大的哭,但一個擁抱,或她最愛吃的葡萄出現時,又立刻可以真心全身地破涕為笑。我常常練習自己玩耍的能力、讓自己幫助自己愈來愈容易的快樂起來。

2011年8月24日

健康卡體驗工作坊

健康卡體驗工作坊

---生涯卡、愛情卡、能力強項卡、哇卡

Dr. Huck (2011香港場)


生涯卡,帶我們找到經營生命方向的渴望與初衷

愛情卡,讓我們看見失望挫折後頭,有很真實的需求

哇卡,讓陪伴助人的過程變成細緻、豐富、動人

能力強項卡,讓我們集結資源,面對挑戰,實現想望。

關於過去,我們好奇著

我是怎麼長大的,讓我現在可以這樣活著?

之前經歷的那些事,有哪些是現在可以拿來用的

關於現在,我們好奇著

現在的我,想擁有些什麼?

生活裡哪些時刻,我是享受的快樂的?

現在的我,可以學些什麼呢?

關於未來,我們好奇著

什麼是我想要長成的樣子?

接下來的人生,我還可以長成怎樣

在這個輕鬆有趣的工作坊裡,Dr. Huck(黃士鈞)會帶著大家一起,透過好玩又明確的四副牌卡,來找尋人生的種種可能性!

說明一生涯卡(生涯價值澄清卡)與愛情卡,是黃士鈞博士研發設計的生涯規劃與愛情需求澄清工具,目前台灣的中學大學輔導諮商中心、社會服務機構的社工與輔導員,有超過3000位的助人工作者正在使用這兩套平易近人的卡片媒材。

說明二能力強項卡2011年由李華璋博士和Dr.Huck共同研發的全新卡片,能力強項卡一共有74張卡片,每一張卡片都是一個能力的描述語句。藉由挑選卡片的過程,覺察自己「具備」與「想要使用」的能力在哪裡,思考這些能力可以如何巧妙地搭配使用,來讓自己的生涯更長出自己的樣子。另外,能力強項卡也可以幫助我們找到目前還沒有具備希望後來能擁有的目標能力,一步一腳印地培養磨練這些能力,為自己的生涯增添別人無法給予的生力軍。

說明三哇卡2010年由黃錦敦與林祺堂兩位台灣的諮商心理師發展出來的『敘事治療問句卡』,每張卡片上頭都有讓對話更深入更豐富的問句,是實用的專業助人工具。

說明四:這個工作坊會實際體驗『生涯卡』、『愛情卡』、『能力強項卡』、『哇卡』這四種卡片;除了個別介紹四副卡片的單獨使用之外,特別強調卡片工具的搭配使用,讓我們有機會看見生涯與關係的全景,找到有興趣、有意義感、又可以發揮能力的好方向。

說明五生涯卡能力強項卡的搭配,適合拿來多懂一個人的生活樣貌、活著的哲學、最能發揮的能力、最想補足的缺憾;愛情卡與能力強項卡的搭配,適合拿來多懂一個人在關係裡的美麗與哀愁、最能愛人的特質是什麼?最需要被補足的情感缺口是哪裡。

黃士鈞(Dr. Huck),四十二歲。十六年專業諮商訓練資歷,台灣彰化師大諮商輔導博士、美國馬里蘭大學心理諮商碩士;台灣諮商心理師執照。專長:隱喻治療、故事治療、解夢、生涯卡/愛情卡/能力強項卡帶領人訓練。

網頁: http://mypaper.pchome.com.tw/huck103

**工作坊以國語講授**

日期及時間:

2011108: 6:00p.m.-9:00p.m.
2011年10月9: 10:00a.m.-5:00p.m.

地點:

香港灣仔愛群道368樓浸會愛群社會服務處801

費用:

HK$1500 (201199前報名)

HK$1700 (201199後報名)

報名方法:

請電郵adeline@adramaland.com 索取報名表格

2011年8月18日

擲地有聲的<我沒有證書,只有生活>

讀屈穎妍的<怪獸家長>,篇篇皆點頭稱是。

讀到不知所謂的大環境,真想大罵髒話;看到教育制度的光怪陸離,真想拂袖而去;見到香港社會的急功近利,真想撥亂反正。

其中一篇「我沒有證書,只有生活」寫女兒要升中了,面對同學們一個個file 的證書的競爭壓力,一向與世無爭,只做自己喜歡的事的女兒,忽然如小龍女出古墓,驚見世道險惡,刀光劍影。我最喜歡的是作者一派從容淡定與幽默自嘲:「人人都有大疊證書獎狀,只你一個沒有,可能反而能博得校長看你一眼。」她還建議女兒不如附上紙條給校長:<我沒有證書,只有生活>

這句話,我一讀來就覺擲地有聲。

因為,這句話,是帶著自信地控訴。這句話優雅而自在,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道。廣東話可能會叫這作「寸」,但又寸得有理。


在這個社會,不只是孩子,其實大人亦一直在日夜趕證書,人人多到如儲閃咭。我曾經接過一個人的名片,因為他證書拿得多,名片要四頁印製才寫得完。一個人是幾個學會的主席,幾個機構的幹事、十幾個資格,幾十張證書在手的人比比皆是。

在助人工作者中,有很多人不斷學新的法門,不斷開發新的可能性,甚至不斷拿取新的資格。這個心態與做法我老是想不通。

我也會去看不同的治療方法,不同的學派、不同的治療師風格,但那都在豐富我作為戲劇治療師的深度與濶度。但我不可能既是專業的戲劇治療師,又是專業的音樂治療師、又是專業催眠治療師,又是專業的家庭治療師,又是專業的教師。

因為我的性格我的經驗我的背景,令我會從戲劇的角度去看世界與人生。所以我是戲劇治療師。我會去接觸音樂治療、催眠治療、家庭治療,是希望使我的戲劇治療能做得更好更深。但我不會也不用花很多時精神去拿取每一項治療的資格。


太多的角色,在混亂了別人之前,會先混亂了自己。


我懷疑那是沒有安全感,對自己信心不足的表現。


想想,如果踏實的生活,好好的學習。一種學問就已經是窮一生都鑽研不完的課題。那能樣樣皆精,瓣瓣皆好?


當然,我知道這真的也是被社會逼出來的。一個失去核心價值的社會氛圍,就只能養出一群只重形相的人。

作為治療師,或許就是應該助人識破這些皮相,讓人活得更真實快樂。而第一步就是先面對只身的不安全感。

跟屈穎妍的女兒一樣,我證書資格獎狀皆不算多。我一直很努力的上課和修行,但從來沒有看準能拿張證書的課程來讀。跟屈穎妍的女兒一樣,有時也會擔心,世道險惡,刀光劍影,如何安心立命?

屈穎妍給女兒那一句:「我沒有證書,只有生活。」看似戲言,卻是至理名言。

我想,如果我要找一個治療師或老師,我想我也會找一個很少名銜,不多資格的人。因為那才證明他有好好地鑽研那個學問的深度。那也證明,他有好好花時間來生活,而不是只追求虛名。

想到這裡,對於自己沒有別人那麼多證書,就感釋然了。我不去爭那一張又一張可以求之不盡的證書,是因為我想花時間來好好生活與感受,讓沉澱了的,能惠及我的個案。


有人盲目的賺錢,有人盲目的求證書。那都是心靈貧窮。

願我每天都有足夠的力量,不被社會的一窩蜂亂了心志。


劍意配劍招

我是從黃士鈞博士那邊學會用「功力」這個詞兒來形容治療師的。但覺用這個詞語來形容治療師,切合不過。功力──指內在的力量、內力的操控與運用能力。

想想,當一個治療師,除了要有一些治療技巧外,更重要的是內在的修為與作為一個人的哲學觀。當戲劇治療師,尤應記在心頭。因為我們常常要學很多招式、劍法、容易誤以為學懂並記牢多幾款劍法,武功必勝一籌。其實劍法也得配以內功的鍛鍊,使出來方才有勁。

在倚天屠龍記中,張三豐臨危傳授太極劍給張無忌。第一次示範與第二次示範,沒有一招相同。功力尚淺的人看得眼花撩亂。不明白張三丰要傳授的乃是『劍意』,而非『劍招』。

記得有一次有人問一個剛做完現場示範的完形治療師:「你都沒有用空椅,那裡是完形治療?」這就是只見劍招,沒見劍意了。

張無忌看第一次示範,說只記得七成。到第二次看,說只記得四成。消化半响,全都忘光了。張三豐反而說「不壞不壞。」因為張三豐要張無忌將所見到的劍招忘得半點不剩,才能得其神髓,臨敵時以意馭劍,千變萬化,無窮無盡。倘若尚有一兩招忘得不乾淨,心有拘囿,劍法便不能純。

說得容易,要如何千變萬化便是其中功力。那就不是單單學幾招便能應付的了。

要增加戲劇治療的功力,要--

跟快樂自在,有生命的深度與濶度的治療師、大師、好人碰撞與被感染。

勇敢地與自己的陰影相遇,並帶著自我覺察不斷成長。

年復一年累積戲劇經驗。

被戲劇啟發、療癒與滋養。

在治療中不斷修行進步。

在生活中能夠實踐。


內功。不是外在看到的技巧與證書。

慢慢的培養,緩緩的增長。

急不來,快不得。


喜歡朋友YM的說話,她上心理劇的工作坊發現,這個方法不能學,只能「浸」。

真的,要學幾個技巧幾個專業名詞去嚇唬人有多難?

重要的是作為治療師這個人的感染力,哲學觀、愛人愛己的能力。那人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那人的待人接物手法是你想學的嗎?那,才叫一個治療師的功力。

在香港,我可以找到很多劍法去學,那也非常有趣。但我發現重視內功的人和課不多。那就欠了平衝。

願,我有機會多上重視內功多於劍法的課,令自己穿透實相的功力與日俱增。


2011年8月2日

戲劇治療工作坊

都在忙照顧小孩,分配給做工作坊的時間愈來愈少。
這個九月,會做一個一天的工作坊。由中大社工系辦的。
想要來玩的,就不要錯過了:


「戲劇治療入門工作坊」

(你看,我的女兒也想來玩呢!)

八月八日前報名,有優惠價啊!

2011年6月17日

老師這個角色

剛讀畢Winnicott的<孩子、家庭與外面的世界>(The Child, the family and the outside world):

「…沒有什麼比單純的學術成就或失敗,更容易誤導我們對教育方法的評價了。那種成就只意味著,小孩找到了簡單的方法,來應付某位老師,某項科目或整個教育,那也就是奉承,是張開嘴巴閉上眼睛,或者不加批判與思考,就整個囫圇吞棗。這是錯的,因為它徹底否認掉真正的疑惑與懷疑。在個人發展上,這種形勢是無法令人滿意的,但對獨裁者而言,卻是至高無上的樂趣…」


「老師想要教得好,就得容忍自己在自發性付出或餵食時遭遇的強烈挫折感。小孩在學習教養時,自然也會感受到劇烈的挫折,但老師的訓誡並不能幫助他變得有規矩,反倒是老師自己容忍教學所帶來的挫折,可以達到身教的作用,因為身教比言教更有效。」
很有趣。讀著讀著,我漸漸明白為什麼我享受做治療多於教書那麼多。

我從來不喜歡服從權威。
可能因為自小面對的權威長輩總是說出十拿九穩的話,但我卻在長大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發現那些都不是真實的。
有了這樣的成長經驗,我總是對於什麼都「知道」的人,有所保留,反而敬佩那些承認自己「不知道」的治療師。

曾經有位日本同學說,當她知道自己的治療師也有去見治療師時,覺得無法再信任這個治療師了,因為她連自己都搞不好;但是當我知道自己的治療師也有去見治療師時,我卻變得更信任她。因為我知道她也是人,她會明白我。

我喜歡被陪伴,不喜歡被訓導。
被陪伴與鼓勵而學到的,我會一生受用;被硬塞進來的道理,我只有短暫記憶。

我想這是我踏上治療師的路的原因。
來的人,通常都是需要被陪伴著,便能自我成長的。
當然,也有一些要求我教他們方法,要即時可見功效的金科玉律。以前,我見到這些個案會語塞,進退兩難。因為自己曾經太討厭權威式的說話方式,我如何能接受自己也這樣做呢?

我喜歡做治療師,大概因為這個角色不用永遠的對,永遠的好。
如果在治療的過程中永遠只有治療師對和好,而個案錯和差。個案是永遠無法成長的。

舉個例子:因為我常常都做婦女團體的工作。當我看著她們由本來的逆來順受,唯命是從到後來的能站起來反對我,我的感受常常非常矛盾──被挑戰固然難受;但從另一面看,我對她的整個治療方向,就是希望她能站起來說出她的想法與感受。所以當她能這樣做的時候,我同時又感到光榮,覺得那多多少少是自己的功勞嘛!

我喜歡當治療師時,因為治療師的角色不用永遠由上而下的風風光光。(尤其是戲劇治療師,常常都要演個案的發洩對象)

曾經聽過一個故事。一個彼此怒目相向並且快要散的家,一起去看家庭治療師。一節完了,一家人對這個家庭治療師非常生氣,但是他們卻因而有了共同敵人,共同話題。一家人反而重新聚在了一起。
我愛煞了這個故事。
大概因為這個故事告訴我,要幫助到別人,自己不用老是擺出一副好人相或權威格。

但是當老師,卻似乎總被要求全對的、最好的。
一旦有這種角色期待,我總感到動彈不得,反而無法發揮得好。

雖然,也可能是我自我設限。
我也曾預見過很願意,甚至很樂意被挑戰的老師--雖然很少數,也不見得所有人都喜歡這些老師,可能會覺得他/她"無料到"--但我,卻總是在這些老師身上學到最多。

大概,我得衝破自己對「老師」這個角色所設的框框,才能當得上老師。

2011年6月15日

安全殺人

因為不時收到老師或家長關心戲劇治療中的殺人故事,也就轉貼一篇我曾在雜誌<健康動力>寫的文章:



<完全殺人>

嘭!
孩子把我殺了。
嘭!
孩子又一次把我殺了。
沒錯,孩子把我一次又一次的殺了。而且,樂此不疲:「再來,再來一次!」

在戲劇治療裡,殺人戲出現頻率之高,每每令家長和教師咋舌。
幾乎每一個戲劇治療師都會被問過這個問題:「孩子們常常玩殺人遊戲,你不是在鼓勵暴力嗎?」
戲劇治療中的侵略遊戲,不是在鼓勵暴力,而是學習駕馭人皆有之的衝動能量(aggressive energy)。

作為一個孩子,常常都被告知不能做這、不能做那。於是,拿起槍的一殺那,在虛構的戲劇裡,他有那麼一刻感受到自主的權力,以平衝現實生活中處處被抑壓的挫敗感。當孩子一再地玩著殺人的戲劇扮演遊戲,他是在宣洩現實生活中無法找到出路的憤怒、嫉妒、挫敗、沮喪與失望。尤其是當孩子並有未足夠的語言去表達內心的憤恨時,他需要藉著象徵的語言或行動,去表達內裡的混亂與躁動。戲劇世界,讓他安全地以虛擬的方式,處理他無法釋懷又無以明狀的怒氣。這樣,比起他在現實生活中傷害到自己或他人,健康得多。
事實上,當孩子以戲劇的方式宣洩憤怒後,在現實生活中反而平靜許多,更不會訴諸暴力。

用打用殺用肢體去解決問題,是存在於我們遺傳基因中的原始動物能量。這是人類古老的生存法則,要全面抑壓它談何容易?更有效的做法,是具建設性地疏導它。在戲劇治療裡,我們容納打打殺殺的戲。大前提是──安全地打,公平地殺。意思是當你要打對手時,要用假裝動作,在未碰到對方之前,對方已經要假裝被打到而作出反應。於是,打的人有打的感覺,卻又不會真的傷到人。衝動的能量從而被轉化成合作而成的創作。從而,孩子藉著戲劇扮演,學習處理及駕馭侵略衝動。

因為太多教師和家長對殺戮遊戲表示擔心,於是我有時會在殺人遊戲之後補充一句:「這是戲劇扮演,不能在現實生活中做啊!」每一次,都會換來孩子們給我一個「你好奇怪啊」的眼神,一副「我們當然不會在現實裡實行」的模樣。
也是的,能夠在戲劇裡演出暴力的孩子,要有自我控制與自我覺察,這顯示了對衝動能量的駕馭能力。
應該是那些沒有辦法在戲劇裡,安全地演出暴力的孩子,才需要我們去擔心。

2011年4月24日

故事治療工作坊

哈克 
一個可以令你的生活變快樂的人

誠心跟你推介 這個工作坊,這位治療師: 

故事治療工作坊
Dr. Huck  2011香港場

有一回,哈克在工作坊裡遇見一位30歲的男子,他在之前
的英國求學經驗中曾經有段動人美麗的異國戀情,後來在非常無奈的狀況下結束這段感情,男子耿耿於懷情緒強烈並且無法原諒自己。哈克說了一個這樣的故事給他聽…

『有傷,才叫武士。當武士年老,懷念的不會是攻城掠地的豐功偉業,而是傷。…溫柔的人常常不怎麼堅強,要變堅強,唯一的方法是受傷。有一天傷夠了,就是時候開始學會不再找傷。…祝賀你,從今天開始,擁有了成為真正武士的印記:傷痕。』

有一回,在哈克的好朋友王理書的工作坊裡,有位約40歲左右的女性朋友提到小時候媽媽身體不好,經常擔憂媽媽會不常在…。一位男性伙伴當場給了個很美的故事給她:

『…小兔子住在森林裡,在夜裡,如果有月光照在兔子的小屋,就會有溫柔暖暖的感覺。 可是啊,月光不是每天都在,有時候甚至被雲所遮住……』

說故事,可以用來表達怎麼說都說不清楚的自己;在專業助人工作裡,說故事可以拿來幫助在困境裡的人被了解,被陪伴,甚至找到可能的出路。閱讀童話繪本、傳記文學,都是故事治療的一部份,而剛剛提到的武士、小兔子的故事,屬於為主角量身訂做的單一脈絡隱喻故事。單一脈絡的隱喻故事是學習故事創作很好的起點,短短的,卻可以情意綿長。

在這個工作坊裡,您會經驗學習到:
一、生命河流裡核心隱喻的找尋;說個隱喻故事讓別人懂我
二、熟練故事創作結構;在故事裡放進轉化/出路、行動暗示;
三、熟悉說故事的語調、停頓空白的使用、音樂的搭配;
四、聽進好聽的故事,說出貼近人心的故事。
歡迎一起來輕鬆愉快地學習,一起開開心心地玩耍!

黃士鈞(Dr. Huck),四十二歲。十六年專業諮商訓練資歷,台灣彰化師大諮商輔導博士、美國馬里蘭大學心理諮商碩士;台灣諮商心理師執照。專長:隱喻治療、故事治療、解夢、生涯卡/愛情卡/能力強項卡帶領人訓練。

網頁: http://mypaper.pchome.com.tw/huck103

**工作坊以國語講授**
日期及時間:

2011年6月25日: 6:30p.m.-9:30p.m.
2011年6月26日: 10:00a.m.-6:00p.m.

地點:Dynamics
新蒲崗大有街 16 號昌泰工廠大廈 3 字樓Dynamics

費用:
HK$1500 (2011年4月30日前報名)
HK$1700 (2011年4月30日後報名)

報名方法:
請電郵至adeline@adramaland.com索取報名表格

主辦: SOULING WORKSHOP
查詢: adeline@adramaland.com

2011年4月2日

修練幸福的課程

不時有人向我查問關於讀戲劇治療的情況。

當中有一些人會問:讀戲劇治療的出路如何?
嗯...
每一次聽到這個問題,心下總會嘀咕:抱著「出路」的希望去讀,能讀得成嗎?

猶記得當初自己去讀戲劇治療時,想的,與出路絲毫沒有關係,甚至連抱負也談不上。
當知這個世間上竟有如此領域,但有「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之感。甚麼都沒有深究,便去讀了。

大概因為自己跟戲劇治療有著先是一見鍾情,繼而決定長相廝守的浪漫關係,一時間難以接受別人問我戲劇治療可是個金龜婿的問題。

讀罷戲劇治療,我最大的得著實在不是在事業上的。
最大的得著是,

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因為在課程中更了解自己,於是
更明白如何找到幸福,
更知道如何守著所愛,
更懂得如何珍惜所有,
於是,畢業之後,
終於能許諾於一段關係,扛起養育兒女的承擔。
那是一躺修練幸福的旅程,讀的不是書本的死知識,練的其實是心靈的強身健體。

我們那一屆的同學們讀完之後,也有成為很出色的治療師的,但我看來更多人有更大的得著──
一直單身的女同學找到了歸宿,現在還是兩子之母;
自以為必然孤獨一輩子的剩女同學,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
處於複雜關係多年的女同學終結多年的糾纏,屬回自身,看破真相,踏實地開展另一段戀情,去年剛剛誔下女兒……
這些不是巧合,而是兩年多的課程,集中地修練身心靈,處理自己的孽障,找回自己的價值,到畢業的時候,其實是自身修行的一個階段完結。離開之後,若能過得更為踏實豐盛,才是這場學習的開花結果。
於我來說,過程中讓我能學到一門技能,運用我所知所能幫到能幫的人,餬一口飯吃,那其實,已是花紅。

我想,我喜歡Renee老師的教學,是因為她也是視自身的家庭比教學重要的真人示範;
我想,我喜歡CIIS這所學校,也是因為它重視一個人的發展多於一門技藝的傳授。

不過,每一個人對讀戲劇治療的期望大概都不一樣。
我自己到CIIS讀書,修到的是關於幸福的學分。但覺,這真是人生最美好的一件事。每天看到女兒長大,是我現在最快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