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我原是唸新聞及傳播系的。在香港中文大學。
那時候有個劉老師,上課時告訴我們一個小故事。
她當記者的時候,曾經怒氣沖沖的闖入大編輯的房間,問為什麼記者的工作時間那麼長,又那麼辛苦,但是工資那麼低。那位大編輯回答她,因為當記者,能擁有做其他工作所沒有的滿足感。
我當過三年多的記者,由於不是跑港聞政治新聞等版面,從來沒有感受過她所說的工作滿足感。
想不到繞了個大圈,當了心理治療師,反而嘗到了這種金錢以來的工資。
常常,
當我帶完一個團體,得到老師們說要回來多看看我怎麼帶;
或者,
孩子們在完結時的依依不捨,要確保我明年回來;
或者,
家長們緊緊捉著我的手的一句多謝
……
一切一切,不但是金錢以外的工資,還是生命很大的滋養。
後來才知道,原來以我的經驗與資格而言,我的收費一點不貴。
曾有很相熟的社工聽到我的每月總收入,驚訝地覺得實在委屈了。以至幾番有好心的社工明示或暗示,我絶對可以再收高一點的費用。有個女要養,有層樓要供,聽罷此話,也沒有說不用不用,快快樂樂的加價。如果能照顧得自己好一點,再有一些餘力儲一點錢去進一下修,也算是希望造福更多人的盤川。
但我想,為什麼三兩年就會被社工們說我可以收高一點的價錢,而我常常沒有這麼做。除了有一個部份是我不好意思開聲之外。或許個案、參加者、合作機構給我的回饋,同樣給我很大的回報。他們的反應、他們的改變、他們得著,回過頭來,也給了我很多,以至我不太感到缺乏。
對於金錢,我常常焦慮,但同時,對金錢的概念其實是糊塗的。
好友曾說,我正正是因為對金錢太焦慮,所以只能糊塗,否則心臟症發。
工作收不到錢,收不齊錢,時有發生。忘記的,卻通常是我。幸好,總是遇見好人好事,不只一次,有機構會忽然致電,說某年某月好像少出了一次糧給我,並匆匆補上。刻意拖欠的好像沒有。
反而有好心的社工知道我其實促襟見寸,當學校因行政手績之繁複而遲遲未能付費時,她竟然自掏腰包先付我錢,說我收到之後再還她好了。沒幾乎淚流滿臉。
一路上,真的遇到很多好人。
許多行家或回流香港的創作性藝術治療師都好奇,為什麼我純做治療都可以維生。(而我絶不是賺錢買花戴啊,我老公沒有補貼我的,公一份婆一份的供樓養兒)我想,最重要的是我很幸運,一直遇到很多好人。
看相的說,我這輩子是絶對不會發大達的,不過大概也不會餓死。
於是,這一年開始,我想得更開一點。只要我餓不死,有瓦遮頭,收不回的錢就當是報施。
收到的錢是我的,收不到的便不是我的。這樣一想,心又再寬一點。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