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覺就不要說

年輕人第一次出現在小組時，我就特別喜歡他。誠懇有禮，善解人意，洞悉世情。
第二次，我隱隱感到他有點不一樣，但什麼不一樣，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完結前，他忽然衝著我說我不對，對他不好。氣沖沖又委屈的。
我愣了一下。
幸好，我沒有生氣沒有太自卑。
吸一口氣，穩住自已，然後花了一些時間，坐下來跟他聊。
原來，他那天心情壞透了。
他說了一些事給我聽，也說了一些家庭狀況給我聽。
雖然，其實那刻我的時間有點趕，但我仍然覺得，好好聽這個年輕人是重要的。
聽呀聽的，我終於忍不住說：「你實在太辛苦了。」
誰想到他聽了我這句話之後，觸動得淚流滿臉。他說，雖然之前也有不同社工醫生教友跟他說過這句話，但他都覺得那是照書讀，沒有感情的句子。但當聽我說的時候，第一次感覺得到，我真心覺得他辛苦。
聽他這麼一說，換我眼紅鼻酸。這孩子也太苦了。這麼艱難的生性長大，一路上竟然都沒有感到被明白被體諒。

「同理心」，本來就應該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真實感覺，而非心理輔導隨口說說的句子。本末倒置，說了比沒有說更狠，我心痛著。
心理治療就不應說沒有感覺的句子。說的，只能是真心的，才是有益的。

忽然想起最近接二連三的年輕人自殺事件。
不錯，香港的教育制度真是壞透了，但我們一時三刻改變不了大環境的時候，張開耳朵好好聆聽他們，真實的回應他們，說不好，也會挽回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沒有實際幫到年輕人什麼，但據他說，有個人認真地陪他，已經令他好很多很多。
如此卑微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