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5日

Act Jamming

坊間有一種玩意兒,名為Art Jamming。
我是沒有玩過的。聽聞在是偌大的房間,有充裕的塗鴉畫具讓你盡情無框框地玩個痛快。
像去泳池游個暢快,去卡啦OK房唱個盡情,去Disco跳個高興──想來就覺得好玩。

於是,我想,為何沒有Act jamming?
就是玩戲。
要說玩,演戲一定比唱歌跳舞畫畫,可以來得更瘋更狂更癲更喪更具發洩果效。

擺脫戲劇只有專業演員可以操作的精緻藝術,
脫離用在治療上的沈重感,
離開用在教育上的使命感。
純粹回歸玩樂。
戲劇作為生命的養料,以文娛康體活動形成回到每個人的生活中。聽起來蠻吸引的。

拿起戲劇遊戲或即興創作練習的書本,隨手翻來一個兩個,一伙兒玩它個周末午後。應該會很快樂。
人生也不用時刻曉以大義,純粹玩樂也可以是大道理。
我自己好想參加這樣的Act jamming團體──
當我瘋狂即興創作時,不用膽戰心驚被批評演技、不用時刻覺醒被心理分析。
就玩。
有一年我參加美國戲劇治療周年會議時,晚上的after party就是玩Improvisations game。開心死了!

我自己想得樂,卻好像未聽過坊間有類似的活動。
心思思,若我辦這樣的小組,不知道有沒有人陪我玩…..

2013年4月24日

少年Pi的兩個版本

不是唯美主義也非視覺型的我,對<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感官盛宴很快飽膩,正當我以為要將它排在我所喜愛的李安電影中的最尾時,最後十分鐘卻教我坐直了腰板,精神緊張,勁兒來了。

當Pi對日本調查員說出故事的第二個版本,我散渙的精神聚攏起來。不,不是鬣狗、不是斑馬、不是猩猩、不是老虎。當故事說了兩個小時,原來這不是一個奇幻的動物故事。原來老虎是Pi,猩猩是Pi的母親、鬣狗是廚子、斑馬是摔斷腳的水手。
 一切有意思了。
 原來電影說的,是Pi如何利用隱喻故事走出災難的痛苦與陰霾。

當不堪的事情發生,我們總是要找到一個說法一個解釋,傷痛才有機會被安頓被整理。如果Pi只說出故事的第二個版本,不但不能表達Pi的全部感受,也無助他繼續向前行。有時,創傷太痛以至現實的語法根本無法承載,只好訴諸於故事與隱喻。

Pi以隱喻的方式重述這段海上經歷,他一邊說一邊創作,一邊創作一邊重新明白自己、重新定義事情,並從中找到力量繼續生活。

 一如我的個案常常給我說出千奇百怪的故事:「每當失望的時候我就要放屁給我自己聞,那會令我好過很多」、「天空有一雙眼睛,一直追著我走」、「我小便的聲音是外星人給我打電話」......對於這些故事,我總是聽得神往。因為我知道那是另一種真實。我總是很用心的去想像,這些版本的故事,其實承載著如何沉重的另一個故事版本。當他們把這個故事說得那麼神奇,會不會最想的,正是有人去認真聆聽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Pi對日本調查員說出兩個版本後,他問:「你比較喜歡哪一個故事?」
有些事情過了就過了,也回不了頭。但我們如何記述它,成為我們將如何把日子過下去的關鍵。有時候,我們需要的正是一個說法,讓事情好過一點的說法。

像Pi的名字與「小便」同音,一直被取笑。Pi可以氣憤、可以委屈、可以從此一蹶不掁。但Pi之所以為Pi,是他選擇主動地重新定義劣勢。他把Pi定義為π,圓周率,重新向老師同學介紹自己的名字有另一個同音字。一個新的說法、一個新的符號,給人一個新的可能性,甚至一場新的人生

「你比較喜歡那一個故事版本?」
 面對自已的人生,一些不可逆轉的生命事件,選擇如何講述,如可理解,成為人生怎麼過的關鍵。喜劇悲劇鬧劇正劇荒誕劇,一線之差。
面對傷痛,你只能被命運擊潰,還是,可以創造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2013年4月10日

念念不忘Christina 的小丑課

事隔十年,再上Christina的小丑課,心情一直翻騰,嫋嫋餘音。
想寫東西,一直太忙,擱到現在。
仍然在忙,但匆匆數筆也希望先記下一點什麼。
 
記得甫把Christina接下飛機,她問我為什麼事隔十年,想到要邀請她。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怕煩、怕行政工作、怕接待。
如果不是有強烈的感召,而且那位我想邀請的客人是有夠獨特而我真心佩服的,我根本不會自找麻。
這十年來,我上的工作坊還會少嗎?
但是跟治療有關的課,總是說呀說呀說的,哭呀哭呀哭的,全部上頭,我都煩了。
而跟戲劇有關係的課,只管令你演技更上一層樓,事到如今,又非我所想要。

遂想起了Christina的小丑課。

做的是跟戲劇有關的東西,也有演技的指導在其中,卻不是要你上台去當專業小丑;
尊重也同理你作為一個人的所有弱點,但不會過度分析心理結構、防衛機制。所有軟弱所有掙扎都可以拿來玩、拿來演。

那才是我心目中最戲劇治療的戲劇治療呀──
在戲劇中,就治療了。
而不是在之後的分析討論中。
是戲劇本身作治療,而非利用戲劇作治療的方法。
(在香港做著做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事後的討論愈變愈長)

十年前上課,只道是開心好玩。
十年後再上,發現和感受更多更深。

戲劇的好處是可能性很多,但其壞處也是太多。
以至有時候,變更結構成為很花氣力的部份。這些年,努力整理出一個依不同年齡層而比較能依靠的結構,希望把力氣都花在刀口上。
而在這時再次遇上Christina的小丑,驚覺那實在是我喜歡、享受又好用的方式。

最有趣的地方是,細問之下,原來她的小丑方法,純是她的老師口傳下來,根本沒有註冊商標或武林秘笈。

我可以想像這樣的好方法,若傳落在一些有夠野心的人身上,老早就成行成市。但Christina就是那種紮紮實實地做小小的大事的人,幾乎都沒有想過把它發大來做。

我是有一個部份覺得可惜,但又有一個部份覺得那才好。
因為這樣偏門的方法,也不見得人人能做。但她不多做,不多想,不多教,不多寫,很可能就要失傳。那就太也可惜了。

這些年,在香港,很多人鼓勵過我,給過我很多機會,令我更有機會去發展和探索自己心目中的戲劇治療。忽然覺得自己也有力量去鼓勵其他我覺得很捧的方法。這一躺,令Christina覺得真要好好的認真來做。忽然覺得自己做了很有意義的事情。

而我,看著這種小丑方式,內心燒得火熱。
Christina臨上機前,我幽幽地問她若我現在才來學做小丑,會太晚嗎?
她當然說不會。
我不知道。
如今,我好像看著櫥窗中那個名貴手袋,心裡默唸:我好想要。